Sunday, October 16, 2016

精準的四十五度

四十五度。飛機起飛的角度兩年前我從桃園機場起飛前往遙遠的地球彼端。老師台灣島上的一切都是的紛紛擾擾。我感覺到迷茫感覺到失望,但是在我們年輕的一代失落在上一輩的政治泥淖當中。出國不只是圓一個完成自我的夢,某種程度也是種逃避逃避惡劣的工作環境以及日趨惡化的政治氛圍。

曾經在45度角仰望講台上的女孩,曾經在無盡的蔚藍夏日45度角仰望國小操場的籃筐。曾經在45度角看玉山主峰雲霧的變化。曾經在45度角看部隊長官日復一日枯燥的訓話。

這四十五度角的凝望,終於望到了我出國的那一天。這一天,我等了六年。

六年。是從高中畢業那一刻開始算起。那一刻,我就打定主意出國留學。

大學四年,從大一就開始認真,獲得書券獎。

大二,前往大陸做交換研究,完成第一篇研究報告。自我要求用英文寫就。
最後,這篇報告也讓大陸的教授幫我寫了推薦信。

大三,開始準備GRE,進實驗室做專題研究。 與其他懷著出國夢的同學一樣,瘋狂地背紅寶書,瘋狂地練習英文。讓原本以為已經不錯的英文提升到了一個沒有這樣苦練無法到達的境界。同時,大陸來交換的交換生錄取MIT。

大四,開始考試,準備申請。在2012年三月考了GRE。

畢業,當兵。

在成功嶺新訓時,趁著午睡的空檔獨自一人與GRE 物理subject模擬試題奮鬥。並順利的在某一放假週從台中趕回台北考試。然而, 第一次物理subject 考試因為護照過期無法進場。首次體驗到萬惡的ETS如何粉碎一個人的計畫。

役畢,身心俱疲。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四四0分,八六四零零秒終於到數完畢。歷經大小波折。知道不合理叫做訓練,知道以前的我多麽天真。走出營區,看見一如往常的藍天白雲。但是脫下軍人身份,如釋重負。期間,第一次的申請全部遭拒。

第六年。還懷著同樣的夢。進入中研院工作。擔任助理。工作還算愜意。開始第二次申請。在其間因為工作關係漏接幾通學校電話。最後轉了申請領域。終於被錄取。

直到上機那一刻。我都已為自己是孤軍奮戰。直到上機那一刻,我發現,我的家人始終在我身邊。重要的時刻從不缺席。只是我至始至終只想著自己要什麼,而忽略了他們的照顧罷了。

那一瞬間的感受,無以名狀。我應該欣喜若狂。但是漫長的等待,以及準備過程的艱苦,及耗資之巨,我感到更多的是莫可奈何。也有些許諷刺。離開自己的國家赴國外求學,是我所願。但是要是台灣的教育環境可以更好,我何必花費九牛二虎之力,並以仗著家裡經濟環境尚佳,遠渡重洋,只為與國外大學生一同上課?台灣每年前往國外求學之台灣留學生數量為全球排名世界前五名。這些菁英們不僅耗費大量時間學習留學考試技巧,到國外更是程度超越當地學生。為何我國不能令這些人獲得需要的教育,並讓他們留在台灣,為國貢獻?

二零一四年, 太陽花事件。 或許身為年輕人的我們自作多情的已為國家需要我們。這事件只證明教育這個議題擺在意識情態前面根本微不足道。不,在台灣人的思維裡面。沒有什麼事情是與意識型態無關的。教育這份百年大計,民眾沒有足夠的冷靜,理性去思考。

飛機載著我,載著這份心情,載著這份迷惘,離開這塊我們稱之為國家的土地,滿懷愧疚,滿懷憤懣,但我早已決意。把這些無謂的心情,留在這個無情,熱情,多情,悲情,濫情的島嶼。用空白,淡然的心情,開始人身另一個階段。讓過去成為過去。或許這樣的心情,才是最好的。

--------------------------------------到達新加坡-----------------------------------

是的。我是幸福的。也是那少數幸運的。因為只有幸運的人可以任性的抱怨。並任性的花六年的時間去實現自我。我不否認這樣任性的我如此批評自己的國家對其他留在台灣的人的感受是殘酷的。台灣不缺批評,或是負面評價。然而,針對台灣的批評,有多少時候是冷靜客觀的?有多少時候實際上只是政治抹黑或是惡意攻擊? 台灣已經被嚴重撕裂。但是我看不到撕裂台灣的兇手,我看不到台灣人民緝兇的決心。我看不到台灣人民對公共事務的深度理解的渴求。容忍劣質輿論媒體存在的,不就是大多數頭腦不挑食的老百姓?對台灣的批評必須存在,但是必須在客觀,公正的基礎上就事論事,以證據說服觀眾。

踏出國門,來到同樣是華人國家的新加坡轉機。首先面臨的就是飛機誤點。我無法趕上下一班前往德國的飛機。